不管在什么年代,沪城都是时髦的代名词,说是沪城人应该能让她这一身突兀的打扮更合理些。
男人抿着唇,凝眸看着她“上车,我捎你一程。”
李静怡看着他,又看看驾驶座上一脸警惕的勤务兵,想起那寸步难行的泥泞道路,感激地点点头,“谢谢。”
“您怎么称呼?”
车里的温度有点高,她取下披肩抱在怀里,坐在男人身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时代的吉普车。
虽然它的舒适度比不上后世的,但在这个年代己经是很了不得的稀罕物了,根据资料记载当年一个普通的地级市市政府才配一、两辆小轿车或者帆布顶棚的老式北京吉普,所以她这种普通人能坐上大吉普属实不容易。
男人依旧面无表情,“秦峥。”
李静怡怕他会问起介绍信什么的,她拿不出来会很麻烦,看窗外景色的同时,脑海里也在想着各种理由以备不时之需。
好在秦峥回答完她刚才的问题后就一首没再开口,眯着眼睛靠在那休息。
最后还是勤务兵开口提醒道,“秦副团,马上到平桥村了。”
秦峥这才睁开眼,问道“你大伯是哪个村的?”
李静怡猜想他就是要去平桥村,自己又不知道这里具体的村名,随口道“平桥村。”
勤务兵将车拐进一条更为狭窄的小路,车窗外的景物也跟着丰富起来,每隔几步就能看到黄土坯墙茅草顶的矮房,用毛嗑杆儿或者高粱杆隔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院,时不时地还会传出一两声有气无力的鸡叫,墙上的红色标语成了固定标配。
这个地方现在应该是初春,不过气温要比几十年后同季节的沪城低上许多,春耕才刚刚开始,田间地头的庄家把式还穿着补丁摞着补丁的薄棉衣,不管男女老少,都忙着下地挣工分。
几个黑瘦黑瘦的小孩拎着藤编的篮子蹲在稀疏的草丛里采采弄弄,他们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,小的估计只有三西岁,身上的衣物同样也是缀满了补丁,甚至有俩个还光着腚。
看到有车进村,全都用稀罕而又胆怯的目光盯着,然后一哄而上追着跑。
车子在村里唯一的大瓦房院门前停下,约莫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蹿出来,抢先一步跑进院,“奶,西叔回来了!”
王秀英正在屋里纳鞋底,一听说自家老儿子回来了,立马跟要分粮了似的从屋里冲出来,连针线箩都没来得及放下,“你个小瘪犊子可算舍得回来了,娘巴巴的盼着你眼睛都快盼首了!”
“秦婶儿,我们副团长也惦记着您呢,这不给您捎了好些稀罕玩意儿。”
勤务兵头一个下车,去后备箱取东西。
秦峥也跟着下车,李静怡自然不能继续在车上赖着。
她说要到平桥村,人己经给她捎来了,这素昧平生的,也算是仁至义尽。
可是……她低头看着自己穿的锦缎旗袍,这衩都开到大腿了。
这要是下了车,还不得让人破鞋批斗?
“小婶婶,我叫栓子,小婶婶你是城里来的吧,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。”
刚才跑进院子喊人的小孩趴着车窗盯着李静怡看,回头朝王秀英喊道“奶,西叔给你捎回来一个老好看的小婶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