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裁缝给苏时量好尺寸后便离开了,第二日进宫面圣前就把衣服送到了她面前。
苏时换上衣服后,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像个翩翩公子,她确定自己没有一丝破绽后,才抬脚走出了房间。
正陪着两小只玩闹的侍女看到苏时后,忍不住红了脸,她略显娇羞道:“果然是人靠衣裳,马靠鞍,苏公子好好打扮一番,丝毫不输京城里的世家公子。”
苏时看着她春心萌动的神情,随便说了几句敷衍了过去,然后蹲下身子对两小只嘱咐道:“爹爹很快便回来,你们两个乖乖的。”
两小只乖巧地点了点头,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。
侍卫带着苏时走到王府门口,她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的陆淮阳,她和侍卫立刻加快了脚步。
“让王爷久等了。”
陆淮阳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上下打量了她几眼,“总算有副人样了,一会进宫见了皇上,不该说的话不要说。”
他先一步走上马车,苏时对着他的背影便翻了个白眼。
论人样,她可比陆淮阳多多了。
她走上马车,马车便陷入了沉默。
直到马车停下,两人一前一后地往皇上的立政殿走,令人窒息的沉默才缓解了不少。
立政殿外的太监看到陆淮阳来了,恭敬向他行礼后便赶忙进去通传了。
两人一起走进立政殿,苏时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,便看到威严的皇上正打量着她,她将头又压低了些,才跟着陆淮阳一起行礼。
“参见皇上。”
“免礼。”皇上浅浅一笑,“赐座,摄政王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,这位便是苏仵作吧?上前来。”
苏时正想坐下,硬生生止住了弯了一半的腿,缓缓走上前去。
她抬着头,眼睛却始终看着自己的脚尖,以免直视圣颜,被人从穷乡僻壤来的人就是没规矩。
“长得文质彬彬的,瞧着岁数也不大,想不到竟然如此厉害,不错。”
苏时谦逊道:“皇上过誉了,我也只是运气罢了,若不是王爷及时发现不对,我怕是也束手无策。”
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苏仵作这个年纪能如此谦逊,实在不多见啊。”
“摄政王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朕了,苏仵作既救了南安县的百姓,又替摄政王查处了贪墨的官员,整顿了南安县的风气,立了两次大功,朕想要好好赏赐你,只是不知道该赏赐些什么好,苏仵作可有想要的东西?”
苏时听到这话,身体紧绷了起来,皇上在试探她。
皇上的赏赐皆是天恩,怎么可能由他人决定想要什么就要什么?
无论她要的东西是什么,皇上便是给了,心里也不会舒服。
苏时沉声道:“我什么都不缺,只要能和我的两个孩子平平淡淡的,我便心满意足了。”
皇上目光闪了闪,眼睛扫了陆淮阳一眼,短暂地交换一个眼神,随即勾起了嘴角,“想不到苏仵作竟然如此无欲无求。”
“既然苏仵作想不出来,那便由朕来决定吧,大理寺还缺一个经验吩咐的仵作,苏仵作正合适。”
苏时一愣,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,她没想到皇上竟然想要把她留在京城!
她有些慌乱,但马上便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,她正要开口拒绝,陆淮阳便先她一步打断了她。
“臣与苏仵作相处也有些时日了,他的本事、人品臣都看在眼里,苏仵作必定能胜任。”
苏时抿紧嘴角,陆淮阳这么说,已经将她拒绝的话彻底堵死了。
她若开口拒绝,便是违抗圣意,不识好歹。
苏时进退两难,只能无奈谢恩,“多谢皇上,我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。”
“有苏仵作这句话,朕便放心了。”皇上笑了笑,“摄政王,苏仵作便交给你安顿了。”
“是。”
两人恭恭敬敬退出了立政殿,沉默着走到了宫门口,陆淮阳这才冷淡开口,“本王带你去大理寺看看,有不懂的地方,你就问人。”
苏时咬牙切齿看着他,“王爷明知道我不想答应,却还是先一步堵住了我的话头,王爷为何要这么做?”
陆淮阳冷声道:“那苏仵作又为何如此抗拒?”
苏时一时回答不上来,她总不能告诉陆淮阳是不想见到害死原主的相府一家子吧?
她光是想想,身体里残存的原主意识都会躁动,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杀到相府给他们下毒,好一报还一报。
“京城声色犬马,我不喜欢。”苏时回答,“我更喜欢穷乡僻壤里没有勾心斗角的生活,我不是一个有心计的人,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,难免要多考虑些。”
“可王爷全然不理我的顾虑,擅自替我答应了下来。”
说这话时,她看向陆淮阳的视线多了几分怨念。
陆淮阳眉头微蹙,吓得她赶忙收敛了视线。
“苏仵作口口声声说为孩子们着想,可天底下还有比京城更好的去处吗?”
“崇文馆有最好的太傅,只要苏仵作想,本王便可以让你的两个孩子进宫与皇子们一起读书识字。”
苏时略显不耐烦地开口道:“不是这个的问题……”
陆淮阳目光闪了闪,“苏仵作若有难处,本王可以帮你,只要苏仵作开口。”
和苏时相处多时,他愈发觉得苏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,不光能轻松遏制疫病,她自制的瓶瓶罐罐威力不同寻常。
香菱身上的皮肤本来已经被她挠得血肉模糊了,可苏时把解药给她之后,香菱的皮肤两三日便恢复,只留下了浅浅的粉色印记。
一个仵作既能悬壶济世,又能制毒让人生不如死,这样的人找遍整个国家,怕是都找不到第二个。
若是就这么让她离开了,岂不是把苏时推向邻国吗?
如此人才,自然要留下来为自己所用。
苏时一言不发,脑海里已经无数条借口了,却又被她一一否决了。
正当她绞尽脑汁时,陆淮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,“大理寺每月的俸禄是十两。”
“我愿意去大理寺!”苏时脱口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