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脑昏昏沉沉,手腕一阵阵刺痛,黏稠的液体静静流淌。
他终于可以如愿离开。
……
“西子!西子!”
响亮的喊叫声兀自在耳边炸起,扶余羲迷迷糊糊地睁眼。
他直起身,抬手揉了揉有点僵硬的脖颈。下一秒,他愣住了。
现在,他处于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。
前方擦得干净的黑板,白花的墙壁贴着励志语录,新而有序的课桌上堆放着不一的课本。
是教室,但不是他以前所在的。
而且,手腕上也没有那种刺痛的感觉。扶余羲木然抬起左手,只见上面干干净净完好无缺,又白又瘦,没有先前大小和深浅不一的划痕。
“西子!”粗放豪爽的一喊将扶余羲飞出去的魂拽了回来。
他放下手,面色不虞,盯着大喊大叫的人不语,颇有“有话就说,没话就滚”的意思。
苏柠被盯得一激灵,疑惑扶余羲怎么睡了一觉之后眼神变得那么狠厉。他缩了缩身子,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:“这不是上课了嘛,我怕你被老师点名。”
扶余羲不走心地点了点头,移开视线。
他面上依旧平静如水,但内心里早已掀起滚滚巨浪。
他这是,穿——书——了——
我天,好不容易成功了一次,怎么又穿了!!!???
意思是他还得继续活着呗??
扶余羲很不高兴,嗖嗖往外放冷气。
苏柠被冻得默默挪了挪椅子,感慨扶余羲怎么好端端的就性情大变呢?
突然,旁边的扶余羲站起身,扔下一句“帮我请个假”就大步离开。
苏柠:???
他继刚才已经震惊了第三次,讶异于平日遵纪守规的扶余羲破天荒地早退。但是他没有深究。
扶余羲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出了校门回家,不禁疑惑怎么没有保安拦着。
长过眼的头发实在碍事,他随意撩上去,继续风风火火。
这是他第一次做事那么着急。
回了家后他立马拿起刀。
划手,没用。
划脖子,没用。
捅心脏,没用。
“……”
扶余羲烦躁地丢下刀,猛地开了落地窗来到阳台,随后灵敏地爬上墙,确认高度和底下没人后,他默默地道句抱歉后,毫不留恋地就跳了下去。
然后……
然后,又弹了上来。
他不信邪,再跳。
……再弹。
他放弃了。
他坐在墙上怀疑人生。
撞墙?太傻。
煤气?太臭。
安眠药?不知道有没有。
……
他将所有自.杀方法想了个尽,最后绝望地双手捂脸。
良久,他才下来,回到客厅翻找抽屉。
不见安眠药,却见治疗抑郁药物。
扶余羲面色沉了下来,他很熟悉这种药物,他也熟悉这种药治疗的病会给人带来多大的痛苦。
他面无表情地拿起药,打算全干了。却看见药瓶贴着的纸上有歪歪斜斜的字体写道:“快点好,快点快乐起来。”
另一瓶写着:“世界不爱我,那我来爱他吧。”
“未来可期。”
“活下去。”
……
药瓶的主人幼稚地在每一张贴纸上写话,他执拗地以这种话语来激励自己好起来,快乐起来,活着。
扶余羲沉默着,没有打开瓶盖。
他病了好久,却从来没有像原主一样这般乐观过,他只是一遍遍地审问自己:为什么还要活着?
他现在才知道,原来有人深处泥沼,也在仰望太阳。
他将药瓶重新放回去,拉好抽屉,站起身。
既然原主想要好好活着,那他可以勉勉强强地替对方继续留在世界上。
同时,他也为因车祸而离世的原主默哀。
为什么有人想拼命活着,却总是不如愿?为什么有人想尽办法离去,却总是还要面对这个世界?
*
因为请了假,所以他不必再回学校上课。
扶余羲开始坐在沙发上思考。
虽然他不爱网上冲浪,但他喜欢看网文。
即使一般看的都是些古早的悬疑推理小说,也不乏有些流行的。
因此他可以肯定现在自己是穿进了一本校园文里。但是这本书他究竟有没有看过就不知了,不过可能会是之前看过的一本玛丽苏。
按照穿书的惯性,穿的那方必定会来到一个极其脑残的世界,然后扮演一位炮灰或者是反派、女配二、男配二等等。接着穿越者会根据自己知道的剧情疯狂抱大腿或者特立独行,最后的结局就是炮灰、反派、女配二、男配二等等和女主或男主在一起。
对此,他嗤之以鼻,以为了如指掌。
再然后,他开始规划自己的生活。
第一、好好学习。
这是他从小学开始就有的惯性,摆脱不掉。
第二、活着。
第二步对于他而言难度格外大,他之前只要有个机会就会去尝试自.杀,一天下来不少于五次。
但是现在不一样了,他得替别人好好活下去啊。钱不必愁,原主国外的父母会定期打钱过来。
吃的话……敷衍敷衍就行了。
想完后,扶余羲本想将落地窗的窗帘拉上,可他望见了辽阔湛蓝的天和那轮夺目灿烂的太阳。不知为何,他突然不想让窗帘遮挡住它们,也不想再让室内始终漆黑一片。
也许是被原主同化了吧。
他如此咕哝,走向浴室洗澡。
他将额头湿漉漉的刘海划上,路过洗漱室时见镜中的自己瘦弱,苍白,倦怠。
扶余羲偏回头垂眸,到客厅摸出药胡乱吃下,随后便直接走进卧室睡觉。
*
第二天醒来已是五点多,翻来覆去没睡意,只好懒洋洋地起床。
穿鞋,叠被,换衣服。
早餐……
扶余羲本想不吃,又忆起昨天见的一行字“按时吃饭”,只好边烦躁边去厨房,他准备只做个三明治。
打开冰箱,满满当当,却没有做三明治的面包。
扶余羲沉默。
自暴自弃地拿了鸡蛋煮粥。
吃了早餐,欲去学校,安分的头发不合时宜地滑落,挡了视线。
扶余羲:……
他不想活了。
心情逐渐变得郁闷,他只好先去吃药,随后翻翻找找取了个橡皮和几个黑色发卡。
他不知道原主一个男生为什么要发卡,但一想到原主那不乖的长刘海又瞬间明白了过来。
他慢吞吞地扎了个低马尾,又把额前的发丝用发夹别到两侧。
视线明朗,舒坦。
他其实是想剪头发的,毕竟他没有留长发的爱好,因为他觉得麻烦且会让自己变得邋遢。
只是原主不愿,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下臭美的话“长发好帅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