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臭看病的,敢诅咒我,他的儿子才活不过三十!”
女人身材矮小,却因为经常干农活而十分壮实。她嘴唇发黑,头发凌乱地扎着,走一步骂一句,生怕心里的愤恨没能全部发泄出来。
她叫王胡氏,自从嫁给王家之后,就失去了自己的姓名,成为了丈夫的依附。
王胡氏家住村东头,县医院却在艾南村西边,翻越西山,成了必经的程序。
就在刚才,王胡氏在县医院门口拦住了一个姓田的大夫。
这段时间,她可没少骚扰田大夫,因为在两个月前,她带走路一瘸一拐的儿子王光宗来看病,大夫告诉她,王光宗的病是先天性遗传病,传男不传女,平均寿命不到三十岁。
这可惹怒了王胡氏。四年前,她怀的第一胎就是儿子,这让村里许多人都羡慕不已。儿子对她来说,不仅是血脉相连的家人,更是她的脸面,是王家传宗接代的宝贝,是全家人的荣耀!
只是这两年走路有些困难,怎么能被说成是活不到三十岁的短命鬼呢?
王胡氏不信,王家更不信。
“姓田的,你们凭什么说我们光宗是短命鬼?你才是短命鬼、你全家都是短命鬼!”
看到田大夫来上班,天还没亮就守在医院门口的王胡氏飞奔到他面前,揪住他的衣领,二话不说就破口大骂。
两个月来,这样的场景上演了无数次,田大夫从一开始的见了就躲,到现在的“任人宰割”,他早已适应。
“我说了一万遍,你儿子得的是杜氏肌营养不良!”
“什么肚子肚子的,你诅咒我儿子,你就是不要脸!”
王胡氏怒目圆睁,眼球几乎要突出来。
田大夫眼睛眯着,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无奈,和王胡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“你起开!”
两个月的辱骂,让田大夫此刻的愤怒到达了极点,他用力把王胡氏紧紧抓住他衣领的手揪开,谁料王胡氏却顺势倒地。
“哎呀!”
王胡氏本就尖锐的嗓音,随着她身体的落地,更显刺耳,惹来了许多人的目光。
“谁能来管管!大夫打人啦!”
她竟在地上打起了滚,方圆五米之内没人敢靠近。
“大夫诅咒我的儿子活不过三十岁,还动手打人,有没有天理啦!”
王胡氏的蛮横、无赖、不讲理,让一辈子老实本分的田大夫手足无措。
围观的人越来越多。
而越热闹,王胡氏撒泼就越来劲。
“干什么的!闹什么闹!”
保安终于赶来了。
“保安同志,你可要为我做主啊!你们的大夫不仅骂人,还打人!”
王胡氏看似委屈,围观的群众一阵唏嘘,田大夫有口难辩。
“田大夫,这是真的吗?”
保安一见是田大夫,立马变得毕恭毕敬。
因为,田大夫的儒雅温和,在整个医院是出了名的,不光是保安,就连保洁都对他赞赏有加,全医院没有一个人不尊敬他。
说田大夫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人打人,任谁都不会相信。
“保安同志,您给评评理。两个月前,她带儿子来看病,我只是如实告诉了她病情,她却说我诅咒她儿子是短命鬼,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来闹了!”
“我们光宗从小身强体壮,怎么可能只能活到三十!你就是想骗我钱!”
“检查报告明摆着,你可以随便找个大夫问问,有谁不知道杜氏肌营养不良的厉害!”
“哎呦!我的腿好疼!”
眼看说不过田大夫,王胡氏试图转移注意力。
“刚才大家都看到了,是这个大夫把我推倒的!你必须赔我钱,不然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!”
王胡氏的无赖,连保安都看傻了眼,叫上了两个兄弟,想把王胡氏抬出去。
“谁都别碰我!你们赔得起吗!”
一听到这,保安都不敢轻举妄动了,毕竟这个女人是如此蛮横无理,谁都不知道她下一句会提出怎样的要求、作出什么妖。
“好!我给你钱,但你要保证,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!”
田大夫突然发话,保安和群众都安静了下来。
既然钱能解决一个大麻烦,那亏一些身外之物,也未尝不可。
王胡氏眼睛盯着田大夫左手上戴着的手表,眼睛闪着精光。
“把你手上的表给我,我要那个表!”
“不行!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。”
“给我!”
见田大夫义正言辞地拒绝,王胡氏竟趴到田大夫的脚边去抢,双手死死抓住那块手表不放。
毕竟,这块表一看就价值不菲,卖个好价钱,才好想别的办法把儿子的腿治好。
“保安!保安!”
田大夫只好向保安求助。保安见状,扑上前去,用力把王胡氏往远处拽。
“啪!”
手表带断了,表盘狠狠摔到了地上,王胡氏愣住了,睁大眼睛看着躺在地上摔得稀碎的手表,一动不动。
田大夫跪到地上,焦急地捡拾起散落一地的手表零件,仔细检查着每个部件,幻想着还有修好的可能。
“报警!给我报警!”
田大夫彻底崩溃了,恶狠狠地盯着王胡氏,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撕碎。
王胡氏也意识到,这次自己真的摊上事了,便立马站起来撒腿就跑,和刚才在地上打滚喊疼的人截然不同。
“抓住她!”
待保安们反应过来,王胡氏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远。
如果被抓住了,可是要赔好多钱的!
王胡氏自幼干农活、扛农具,身体素质远超常人,她拿出了最大的力气,拼命往外跑着。
和身强体壮的王胡氏比起来,这些六十多岁的保安整日在医院门口混日子,不是互相吹牛,就是嗑瓜子吹风扇,哪里比得上一个正处壮年、常年锻炼的女人?
不知跑了多久,身后已经没有了保安的脚步声和呼声。王胡氏这才停了下来,大口喘着粗气。
“吓死我了!吓死我了!一群不要脸的!没良心的!”
她脸跑得通红,早已汗流浃背,依然忘不了再骂几句田大夫和保安。
抬起头,才发觉已经跑到了西山脚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