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里红妆,八骑驰骋。
梁千洛在牧草肥美的原野上,可用一甩长鞭,将烈马驯成温良的坐骑,可在中原,在这个处处妆点了红绸喜字的穆武侯府,梁千洛被手中的红绸球束紧,它的另一端,系着梁千洛从未见过的男子。
“一叩首。”
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梁千洛忙打点起精神应付繁文缛节,跟梁千洛嫁过来的丫鬟,都不过幼齿之年,唯独阿碧,因为年岁尚足,从小服侍在梁千洛身边,稍显得力一些。
透过红盖头,梁千洛看到面前的女人有一双三寸金莲,密密麻麻的金线绣成的团绒面,是一个护国侯府的荣光和骄傲。
“再叩首。”
梁千洛又顿了顿,脑海中想起了父亲在梁千洛离开母国的前一天,嘱咐梁千洛的事——
“梁千洛,父亲舍不得你,但是宣国的国书既到,指了要你去,我怎么能不同意?我们裴国已经不起连年战事,你,迟早是要走的。”
遣妾一身安社稷,不知何处用将军。
这是阿碧在为梁千洛披上红盖头的时候,告诉梁千洛的。
父亲本来想要将梁千洛培养成沙场上的女将,马革裹尸在他看来是最好的结局,在梁千洛看来也是,只是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连军人最后的荣光都要弃了,用梁千洛这女儿身,来为沙场上战死的士卒安魂。
大概,父亲是害怕了吧,他怕裴族的千秋万代,在自己的手中跌落,才用了梁千洛这最知心的女儿。
中原的婚礼是这样的,三次拜过之后,女子回房,男子非得被人灌的酩酊大醉之后,才被送入洞房,所以当晚,梁千洛独守空房的时间,是很长的。
“公主。”
阿碧将梁千洛的盖头迅速掀起,梁千洛看到了一张焦灼的脸。
“做什么。”
“我们走吧。”
“阿碧。”
梁千洛微微地蹙紧了眉头,这些天为了学习中原的礼仪言行,脚后跟已经被磨出了厚厚的茧子,任是这样,还有人背地里叫梁千洛大脚婆,梁千洛没有中原女子的三寸金莲,更没有穆武侯府里头妯娌的望族身家,在他们看来,梁千洛是打了败仗后被塞过来的,举目无亲,讽刺梁千洛,也无碍他们的政治布局。
“公主,您放心,我知道这里的要塞,我们走吧,百里王子,还在等……”
阿碧的话还没有说完,已经被梁千洛打断:“我和他之间没有今生,也没有来世。”
“要寻求政治庇护,难道只有宣国可以么,百里治下的王国,盘踞在崇山峻岭之间,这些年来和宣国对抗,什么时候吃过亏?”
梁千洛微微抬眉,这话不像是阿碧说的,倒像是一个稍有心机的政治家说的。
“你不要和我谈国事,我不懂。”
说完,梁千洛将手指放在桌面上,温润的木质,让梁千洛莫名想起了那一年的雪,草原被突如其来的雪灾夺了生机,父皇告诉她,在千里之外的东北山脉,高大的树木绵延挺拔,是不怕厚重的雪的。
可是这兴安岭上的顶级松木,还不是被砍了,做成穆武侯府家宅中,不起眼的一张桌子?